RED Sheep

下面文章起頭其實是我事發隔一天就打的，

因為實在是沒有辦法冷靜的打完這些文章，

所以用了好幾天才完成這篇祭悼文。       

　　　　　　　　　　　　　　　　　　090806 xxcla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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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於夏天，死於夏天。

昨天，2009年7月29日，晚上9點，我們送毛毛去醫院安樂死。



我現在仍然是一陣一陣的哭著醒來，眼睛腫得看不見鍵盤，

但是我還是要把這篇文章打完。



牠第一次來我們家，我還記得是過世的爺爺撿回來的，

放在路邊的紙箱裡面，小小隻的，毛絨絨的，出生才一個月的小狗，

我那時候才小五，正是人生中第一個黑暗期，

一回家聽說有小狗，馬上興奮地屁顛顛跟在我爸身後，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毛毛，背上好像長有小翅膀的毛毛。



我爸撥開牠額頭的細毛，有一堆小蟲跑出來，

所以我爸就帶著牠去醫院，把身上的小蟲都除了，洗了澡，還打了預防針。

毛毛是第一隻，也是目前唯一一隻養在我們家小公寓的狗，

剛過來的時候，在陽台路都還不太會走，尿也是小小攤的不超過一個拳頭，

整天都在嗚嗚的小聲叫，像是貓咪一樣的聲音，

我還問我媽說牠是不是想牠媽媽了，

我媽說應該是吧，畢竟牠才出生沒多久就被遺棄在路邊了。



那時候我媽平日上班的時候不讓牠呆在屋子裡，都是放在陽台的籠子裡，

所以第一個回到家的我，就負責打開籠子放毛毛進來。



牠在籠子裡吵著要出來的樣子我現在還記得，

那時候牠整個是過動兒來著，什麼都咬，什麼掉在地上的食物都光速叼走，

連我妹都曾經因為跟牠搶食物被牠咬傷ＸＤＤＤＤＤＤ

牠還很愛直著咬浴室的刷子，然後刷子的刷毛刺到牠側面，

為了想躲避刷毛又不想放開啃著的手把，就開始鬼打牆的轉圈ＸＤＤＤＤＤ



那時候舉凡橡皮擦，原子筆蓋子等等，只要掉到地上我們都超膽顫心驚ＸＤＤＤ

大概有高達九成的機率會被啃得亂七八糟，

不過牠那時候對於屎尿倒是被我爸訓練得很好，

都懂得敲門告訴我們牠想上廁所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

夏天跟著睡冷氣房，冬天有牠專用的毛墊給他趴，

清晨會準時的叫我媽起床帶牠去尿尿，

只要有人回來了，毛毛一定都是第一個發現的，

然後會趴搭趴搭的跑去門口迎接。



牠的生命，幾乎橫渡了我整個懂事的青春，

從國小，國中，高中，大學，到現在。



而牠的衰老也像是一瞬間的事情。



這兩三年，本來一直都很健壯的毛毛，

一夕之間，下樓梯的後腳開始沒力，

開始會有點連滾帶爬的下樓和上樓。



而最後的這一兩年，

牠已經沒有辦法上下樓梯了，所以都是在我們陽台解決。



最顯著的變化是，除了眼睛有白內障已經看不太見之外，

對於我們叫"毛毛"，已經不會有反應了。

（想當初說牠壞話還要用別的稱呼怕他發現，而且跟牠講話牠還會歪頭ＸＤ）

就像人類的老年癡呆，也許牠已經忘記我們了。



前陣子我爸媽出遊，我們奉旨回高雄看家顧狗狗，

每天早上，常常會被隨心所欲的毛老爺製造的屎尿地獄嚇歪ＸＤ

給他食物吃也要直接用手餵牠，用丟的牠已經接不到了。



再然後，就是這個星期，

星期三是我的素描課，先載我妹回高雄舊家再去上課，

畫架剛擺好，就接到我媽的電話，

我媽說，毛毛今天忽然間，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如果不行的話，可能會送牠去安樂死。



我電話一挂的當下，背包一拎就衝出畫室，

大哭著打開家門，毛毛就攤在離門口幾步的磁磚地上。



我妹我姐已經先一步趕到，一個正在搔牠的背，一個正用扇子幫牠煽風。

看到我哭著進來，大家剛止住就又哭成一團。

那時我爸正到處奔波著找好的醫院幫牠安樂死，

打電話回來說，等他開車回來，抱牠上車帶牠去醫院吧......



我媽說，本來毛毛一直掙扎著要起來卻起不來的嗚嗚叫，

可是我們三個回來，牠就安靜了。

也許是知道大家都到齊了，到齊了來送牠。



原來，你還記得我們阿。



被我們圍在中間，就像以往牠最愛湊的熱鬧一樣，

牠好乖的靜靜被我們不停的搔頭搔背搔下巴，

我跟我妹餵牠吃牠最喜歡的水果之一：小番茄，

牠卻已經咬不太動了。

明明是那麼小的番茄，我們還是要咬成小塊牠才吃得下。



因為毛毛一直都是自由的奔走，沒有狗籠，

所以臨時要買個大的紙箱裝牠上車，

我抱著牠下樓梯的時候，牠的心跳還很清晰的貼著我，

我媽說牠的口水都流到你頭髮上了，我卻一點都不在乎。

有些東西洗掉就好，有些卻只剩最後這幾步路。



抱著牠我邊唱Silent Night給牠聽，

抱到樓下放進我姐剛剛衝去買的箱子裡，

毛毛躺得剛剛好，又黑又亮的眼睛一直靜靜的注視著我們，

我離開牠的視線範圍，但是牠還是靜靜地看向上空的一點，

我在想，已經看不見的牠的眼睛，是不是看見媽媽來接牠了？



我們三個人，在等著我爸開車來的時候，蹲著圍在牠旁邊唱歌，

都說了是隻夏天出生的熱情的小狗，就來首我愛夏天吧！

然後牠乖到被我們搔著搔著就打起瞌睡了ＸＤ

等到上了車，放在坐位後面，我姐轉身探出去繼續搔著牠的毛，

我姐說牠竟然舒服到被搔著就睡著了ＸＤＤＤＤＤ



送到了醫院，醫生說他們準備器具的時候，

我們可以跟牠講最後幾句話。



我們三個說，嘿，我們很缺兄弟，下一世來當我們親兄弟吧，

或者是，

換你變成人我們三個變狗，你要好好照顧我們嘿。



我隔著玻璃看著牠乖得打起瞌睡，

那是我見牠的最後一面。



我爸媽說，牠應該自己也知道時候到了，

所以最後才這麼乖這麼安靜。

牠活這一生非常快樂，最後一程有全家人送牠，還能夠安詳的走，是種福報。

（我媽和我妹隔天就要去旅行，毛毛挑的時間不可不說是一種巧合，

　再晚就無法全家人聚齊了。）



後來，我們讓項圈跟著火化了，

我姐說，這樣到天堂大家都會知道牠是我們陳家的狗。



陳毛毛，

希望你到天上，可以盡情過你一向隨心所欲暢快的人生，

我活了２４年，你就存在了１３年，

你早就已經是我們家的一份子了，

下一世，來當真正的親人吧。



若有機會，記得偶而托托夢告訴我你的近況喔：）

再見了，

再見了。